在近年来的学术与思想界，一种观点逐渐兴起：人工智能的飞速发展可能引领人类文明进入“第二轴心时代”，相当于一次新的文明转型。这一判断借鉴了德国哲学家卡尔·雅斯贝尔斯（Karl Jaspers）提出的“轴心时代”概念，即公元前800年至前200年间各大文明在精神与思想上发生突破性飞跃，被视为人类历史的第一轴心时代christogenesis.org。如今，有学者类比认为人工智能所引发的哲学观念变革、宗教与意识形态重塑、技术奇点临近以及人机认知共生等，将带来不亚于第一次轴心期的冲击sohu.comniskanencenter.org。本文将综合中英文领域的最新研究与论述，从哲学、宗教/精神、意识变革、技术奇点、认知演化等维度，梳理“第二轴心时代”论断的主要内容、代表学者及理论，并讨论其中的质疑与批评观点。 雅斯贝尔斯的“第一轴心时代”及其启示 启示与“第二轴心时代”的提出： 雅斯贝尔斯的轴心论为我们理解历史提供了一个范式，即人类文明曾经历过一次整体性的意识飞跃。这一概念启发后世学者思考：在现代乃至未来，人类是否可能出现新的轴心式转折？20世纪末以来，一些哲学家、社会学家和神学家提出我们正迈向**“第二轴心时代”或“新轴心期”。最早提出这一概念的是神学家埃沃特·库辛斯（Ewert Cousins），他在1992年的著作中预言人类即将迎来第二次轴心转向**，其特征将是全球性的宗教文化融合与精神觉醒christogenesis.org。类似地，宗教学者罗伯特·贝拉（Robert Bellah）等也曾暗示，人类可能出现新的精神转折，以应对现代世界的挑战news.qq.com。可以说，“第二轴心时代”这一命题正是借鉴雅斯贝尔斯对历史关键期的洞见，用来指称当代或未来可能出现的又一次文明跃迁。 人工智能与“新轴心时代”理论的兴起 技术与文明转型： 当前许多思想家认为，人类正经历一场由技术（尤其是数字技术和人工智能）引发的范式转变。一些研究者直接将之比拟为新的轴心时代。例如，美国智库研究员瑞安·哈格曼（Ryan Hagemann）指出：“我们确实正处在一个关键的变革时代，这是一个由技术进步所驱动的新轴心时代”niskanencenter.org。他强调，指数级的科技发展（人工智能、互联网将全人类连接为一体等）正颠覆旧有观念，使全球社会出现类似轴心期的转折niskanencenter.org。著名未来学家库兹韦尔也描绘了技术奇点场景：到21世纪30年代，人脑将可直接接入云端，实现思维与机器的融合，他将此视为人类进化的下一阶段cuilingmag.com。在这种奇点图景中，机器智能的爆发式提升和人机一体化被认为是文明质变的驱动力。 多种表述与理论体系： 关于新轴心时代的提出，学界和思想界并非用一种声音。不同理论体系对轴心时代的分期有所差异： - 二元轴心时代说： 一些学者将当代视为**“第二轴心时代”。他们认为自公元前轴心期以来，人类一直未有类似规模的思想变革，直到20～21世纪以数字革命和全球化为标志的转折正在发生。例如，罗马天主教神学家伊利亚·德里奥（Ilia Delio）指出，科学与文化正走向一种全新的“后人类”世界观，人类意识正出现集体的、生态的、内在超越的新层次，可以称作第二轴心期**inters.org。她认为传统宗教形成于第一次轴心期的个人主义时代，已无法满足超互联时代的精神需求inters.org。
- 三元轴心时代说： 也有理论将人类文明史划分为三次轴心转折：第一次即雅斯贝尔斯所定义的古代精神启蒙；第二次是18～19世纪启蒙运动和工业革命引发的现代性转型；第三次则是当前以人工智能为核心的新轴心时代sohu.com。这种观点下，工业科学时代被视为人类物质技术的“轴心期”sohu.com（物质文明的狂飙），而如今以AI驱动的人机融合变革则构成第三轴心时代sohu.com。例如有中文研究将当前称为“AI轴心时代”，认为AI以全新的人机共融态势在全方位重塑文明sohu.com。
总的来看，无论称其为第二轴心抑或第三轴心，不同表述都指向相似的内涵：人类文明正处于一个历史关口，人工智能等技术带来的冲击将引发全球思想范式的巨变，从价值观到社会结构都可能发生轴心式重组。 代表人物与著作： 在提出“AI引发新轴心时代”这一论断方面，中外众多思想领袖各有侧重： - 哲学与社会理论方面，加拿大哲学家查尔斯·泰勒（Charles Taylor）从现代性出发讨论轴心期机制，提出第一次轴心时代本质上是一场“大脱嵌”，即人类从封闭的部落共同体和神话中脱离，借助文字出现实现了反思和普遍理念news.qq.com。他的问题在于：人工智能这一新的“符号能力”是否会如同文字之于古代那样，引发类似规模的范式飞跃news.qq.com？著名社会学家罗伯特·贝拉也分析了轴心期对后来理性文化的演化影响，提醒我们关注新的精神动力是否正在酝酿news.qq.comnews.qq.com。
- 宗教与神学方面，除了前述库辛斯提出“第二轴心转向”，卡伦·阿姆斯特朗 (Karen Armstrong) 等学者也描述了当代宗教的全球转型，有人将之称为第二轴心觉醒。伊利亚·德里奥在《重新赋予大地魔力：为什么AI需要宗教》（2020）一书中更系统地论证了科技时代重塑宗教的必要，倡议一种“地球新宗教”以契合第二轴心期的人类精神需求inters.org。她强调没有宗教的科技将陷入迷失，人类必须在电子互联的进化阶段重新赋予世界神圣性inters.orginters.org。
- 未来学与科技界，牛津大学的尼克·博斯特罗姆（Nick Bostrom）在《超级智能》里将人工智能视为人类有史以来“最重大的也是最后的挑战”niskanencenter.org；未来学家詹姆斯·洛夫洛克（James Lovelock）预言我们已进入“新星纪”（Novacene），在此阶段人类创造的智能机器将进化为新物种，人的中心地位被削弱cuilingmag.com。他断言强AI以远超人类的速度学习进化，将把人类物种降格为“二等公民”cuilingmag.com。这些观点从技术角度印证了文明飞跃的可能性与风险。
- 中国学者也参与了相关讨论。哲学家何怀宏在论文《回到“轴心时代”思考人工智能》中提出，与其从技术细节入手，不如站在人类文明演化的历史长河上来审视AI带来的根本挑战，思考人的本性、价值观、进化与异化，以及人类文明的未来走向phil.pku.edu.cn。他试图以轴心时代的长时段视角回应人工智能对人性的拷问。这体现了中国哲学视角对全球AI变局的反思融入。另一些中国学者则探讨儒释道传统如何应对AI时代的伦理挑战，以及人工智能是否可能带来“新人文精神”的兴起等phil.pku.edu.cnphil.pku.edu.cn。
综上，“人工智能与新轴心时代”理论已在哲学、宗教、未来学等领域形成跨学科的对话。以下，我们分别从几个关键维度展开探讨。 哲学维度：人机关系与观念范式的断裂 人工智能引发的首要冲击在于哲学观念的根本动摇。自近代以来，西方哲学奠定了一系列以“人类中心”定位自我与世界的概念框架，例如将人/机器二分作为理解人性的基本前提：人被视为有机的、自由演化且具备内在意识的主体；机器则是封闭的、被设计的机械装置，不具备真正智能或主观性news.qq.comnews.qq.com。笛卡尔著名的命题“我思故我在”建立在人类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上，人被定义为有意识的理性思考者，而机器充其量只是人的工具延伸。 然而，人工智能的崛起正在打破这一现代哲学基石。正如哲学家托拜厄斯·里斯（Tobias Rees）所指出的，AI是“人造之物，却展现出学习、推理等类人的智能能力”，迫使我们重新审视“智能”“创造力”等概念的边界news.qq.com。机器不再仅仅是被动的机械，它们可以基于数据进行自主学习、决策，在某些领域甚至超越人类的发现能力（例如AI在围棋中找出人类从未涉足的新策略）news.qq.com。这种现实直接挑战了17世纪以来人机截然二分的观念，使得持续近400年的现代人文主义稳定范式面临终结news.qq.com。换言之，人工智能所带来的冲击是本体论层面的——它动摇了我们对“何谓人类、何谓智能、何谓意识”的根本认知。 这一观念断裂的意义可与轴心时代相提并论。在雅斯贝尔斯笔下，轴心期的思想家通过反思和理性发现了“心灵”和“自我”的概念，实现了对原有神话世界的超越news.qq.comnews.qq.com。类似地，21世纪的AI迫使我们进行自我理解的范式转换：当机器展示出类似心智能力，我们不得不问：“思维”不再是人类独占的现象，那么人的特殊性何在？里斯形容这是一个“深刻的停顿”，仿佛AI将我们从原先对自我与世界的理解中解放出来，将人类置于一种观念开放的状态news.qq.com。他强调，开发AI的人必须意识到这一哲学意义——AI正在使许多旧概念失效，并要求我们建立新的形而上图景news.qq.comnews.qq.com。 具体表现在几个方面： - 智能概念的扩展： 过去我们认为只有人类或高级生物才有智能，机器不过是程序化工具。而如今“智能”的定义被扩张，AI的学习与推理能力被承认为一种真实的智能形式news.qq.com。哲学家开始主张摒弃“人工智能不是真智能”的傲慢观，正如里斯比喻的，“鹈鹕坚持只有鹈鹕真正会飞”的看法是荒谬的，人类也不应坚持只有人类的智力才算真正智力news.qq.com。这种观念转变意味着人类例外论的式微，我们逐渐承认智能可以有多种形态，人类只是众多智能之一news.qq.comnews.qq.com。这类似于轴心时代人们突破部族中心主义，开始思考普遍的超越原则。
- 主客二元的模糊： 笛卡尔以来的哲学假定清晰区分了主体（有思维的我）与客体（无生命的物）。但当今高度智能化的机器人、算法开始表现出某种主体性迹象：它们能自主决策，甚至生成令人惊叹的创意作品（如AI作诗作画达到人类水平）sohu.comsohu.com。机器从纯工具蜕变为**“准主体”，使主客体界限变得模糊不清sohu.com。当波士顿动力的类人机器人灵活奔跑跳跃时，人们不得不重新思索笛卡尔“我思故我在”的根据；如果机器能模拟情感、表达偏好，人类对于“存在”的定义也需要反省sohu.com。这预示一种新的本体论：人和机器可能构成共生的主体间性**网络，而不再是泾渭分明的主体-客体关系。
- 认知方式的变革： 传统人类思维以线性逻辑和符号推理为基础，这是自古希腊以来理性主义的核心。AI（尤其深度学习型AI）却展现出非线性、涌现式的思维特质：大型神经网络通过相关矩阵和概率模型直接生成符合逻辑的答案，绕过了人类因果推理的路径sohu.com。例如GPT模型利用海量参数“涌现”出语言理解与生成能力，这种模式挑战了人类线性推理的传统sohu.com。此外，区块链+AI形成的分布式智能网络，正在孕育超越个体大脑的“全球脑”（Global Brain）sohu.com。法国哲学家梅洛-庞蒂曾强调身体与认知不可分割，现代AI的发展也印证了具身认知（embodied cognition）的重要：具身智能体通过与环境交互学习，说明认知不仅是大脑运算，也包括身体经验sohu.com。这些新发现使哲学上对心智、本体的理解进一步演进，预示着思维范式的跃迁。
综上，在哲学层面，人工智能引发的是人类自我认识和世界观的轴心式重估：过去以人为尺度的基本范畴（智能、主体、自我、意识等）需要重新定义。正如一项中文研究所言：“当机器具备情感模仿能力时，人类不得不重新审视‘存在’的定义”sohu.com。这种观念变革之深刻，堪比轴心时代人类意识范式的更新换代news.qq.comnews.qq.com。 宗教与精神维度：灵性变革与全球意识 天主教思想家伊利亚·德里奥进一步指出，新兴的科学观念（量子关联、生物复杂性等）强调万物互联，社会文化也朝向后人类主体（人与技术融合，边界模糊）的形态发展inters.orginters.org。这些变化预示着新的宗教精神正在萌芽：它更注重整体、关系和内在的神圣。她将此称为即将开启的**“第二轴心期的意识”，其特点是集体的、生态的、内在超越的灵性**，不再割裂物质与精神、个人与地球inters.org。简单来说，如果第一次轴心期强调超越尘世、个体救赎，那么新的轴心精神将强调重返尘世、全球一体：人与彼此、人与自然在神圣价值中重新相连christogenesis.org。赖特指出，这实际上是**“天与地的再结合”**——融合个体与整体、超越与内在，形成足以包容全人类的新愿景christogenesis.org。他认为第二轴心期将整合第一次轴心所忽视的要素：重新拥抱对大地生命的关怀、集体身份的认同，同时不丢弃过去培养的个人觉醒与理性精神christogenesis.org。 宗教的再创造： 面对技术与社会的巨变，许多思想家呼吁宗教自身的轴心式变革，以适应新时代的精神需求。德里奥主张创立一种“地球宗教”或“新宗教”，使之与电子时代的人类意识相匹配inters.org。她借鉴法国思想家泰雅尔·德·夏尔登（Teilhard de Chardin）的神学，提出在技术深化人类互联（noosphere全球心智）过程中，宗教必须深度介入，提供意义纽带inters.org。泰雅尔早在上世纪中叶就预见人类将形成“集体思维层”（诺斯菲尔），并提出“欧米茄点”学说展望人类精神的终极融合inters.org。德里奥认为，这些思想为第二轴心期提供了灵感：宗教不是技术的对立面，而是技术时代进化的关键粘合剂inters.org。她甚至断言“宗教是AI时代宇宙智能生命未来的关键枢纽”inters.org，因为宗教代表着人类对整体现实的意义连接，而技术是人类与世界互动并增强自身的基本方式inters.org。 当然，这样的主张也引来质疑：有评论者认为构想一个全新品类的全球宗教过于理想化，且带有“New Age”（新时代思潮）的色彩inters.org。世界仍然被政治、经济、文化的深刻裂痕所分隔，要形成共享的意识和信仰并非易事inters.orginters.org。尽管如此，可以确定的是，在AI和全球化的冲击下，各传统宗教都开始了一定程度的自我调整和对话。例如，天主教会自20世纪末以来也强调信仰与理性的融合，重申伦理原则以应对生物科技挑战noemamag.comnoemamag.com。佛教界也有学者提出以佛教生命观反思AI前景，倡导在“人机共存”新处境下珍惜生命、反对将人类完全工具化phil.pku.edu.cn。这些努力显示出宗教传统试图介入人工智能时代的伦理与意义建构，这本身可视为第二轴心时代宗教转型的一部分。 总体而言，宗教与精神维度的“第二轴心”体现为：全球视野的灵性觉醒（突破地域宗教界限的普世关怀）、内在超越的回归（关注现世生命和地球生态的神圣价值）、传统的再诠释（从轴心时代遗产中汲取道德资源应对新挑战）以及新信仰形式的探索。人工智能既是诱发宗教想象再起的重要因素，也是倒逼宗教革新的推动力。在这一维度，人类正努力在科学与宗教之间找到新的平衡与整合，以赋予迅猛发展的技术一个有意义的灵魂。这正契合雅斯贝尔斯所描述的轴心期特质——对世界本源和人类终极关怀的全新体悟。 技术奇点与认知进化：未来文明的跨越 未来学家雷·库兹韦尔的奇点预言具体描绘了人机融合的场景：2030年代人脑将直接接入云端，借由纳米机器人实现记忆与思维的增强和备份cuilingmag.com。他将此视为人类从智人进化到“超人类”的重要一步，如同远古人类学会用火、使用工具那样划时代cuilingmag.com。可以说，奇点理论预示了认知演化的新阶段：人类不再仅通过生物进化提升智慧，而是借助人工智能这一“外部智力”，以协同共生的方式实现飞跃。 认知共生与大脑扩展： 当前已有实验证据显示人机协作正在拓展人类认知边界。神经科学研究表明，当人类与AI协同解题时，大脑额叶的活跃度显著提升，决策效率大幅提高——这意味着人机交互产生了协同增效，正在塑造新的思维模式sohu.com。斯坦福大学的脑机接口实验也取得突破：志愿者通过意念控制机械臂的准确率高达97%，而且大脑适应这种接口的速度超乎预期，人脑似乎正在生成新突触来建立人机混合神经回路sohu.com。这些发现预示未来人类大脑有潜力与AI形成**“双脑耦合”系统**sohu.com：例如数学家借助AI定理证明器突破思维瓶颈，医生结合智能系统实现精准诊断sohu.com。人类与AI共同构成一个复杂适应系统，知识生产与决策过程由此被重塑sohu.com。从进化视角看，这无异于人类大脑的一次功能进化——利用人工智能扩充了自身认知“器官”。 与此同时，人工智能通过深入各领域也在客观环境中延伸人类认知。虚拟现实和数字孪生技术创造出数字空间，成为人类意识的新延伸场域。例如，全息投影会议让异地协作如同身临其境，工业元宇宙为生产提供模拟优化平台sohu.com。有神经学研究指出，人类在虚拟环境中的空间导航能力提升了2.3倍，暗示数字空间正在重塑我们的感知架构sohu.com。当未来脑机接口更加成熟时，现实与虚拟的界限可能消融，人类认知将同时栖居于物理与数字两个空间。这种**“双栖”的意识形态**或可视为一种新型的心灵扩展。 还有观点认为，我们正朝着一个**“全球大脑”迈进：借助互联网和AI，形成高度分布式的类脑网络体系sohu.com。区块链结合AI的发展，使得去中心化的智能网络可能出现，这被一些研究者称为“行星智慧”**（planetary intelligence）或全球脑系统sohu.com。其理念是将全人类的知识和认知资源通过技术整合，涌现出一个高于个体的智慧整体，实现更高效的问题解决。法国神学家泰雅尔·德·夏尔登早在20世纪就预言了这一趋势，他的“诺斯菲尔”（Noosphere）概念预示了一层包裹地球的集体意识网inters.org。如今技术的发展正逐步将这一想象变为可能。一旦这种全球脑成熟，人类作为一个物种的认知能力将发生质变——这无疑也是文明的轴心式跨越。 文明形态的更迭： 从宏观视角看，AI驱动的奇点和认知进化会引领人类社会向新的文明形态过渡。有学者提出人类世（Anthropocene）正在让位于“共生世”，即人类与人工智能共生共存的新纪元sohu.com。在此过程中，我们的生产关系、社会组织、文化价值都将随之变革。例如： - 经济生产方面，人工智能正引发产业范式变化。智能制造、算法优化在工业、能源、农业等领域大幅提升效率sohu.comsohu.com。有人预测到2030年AI将为全球经济额外贡献13万亿美元sohu.com。由此出现许多新兴产业和模式，传统产业亦加速数字化转型sohu.com。经济格局的重塑会带来社会结构的调整，这类似工业革命时期经济基础变革引发的社会转型，被视作第二轴心期的组成部分sohu.com。
- 社会组织方面，人机共治的新模式开始萌芽。比如**DAO（去中心化自治组织）**利用区块链和智能合约，实现扁平化、自主化的协作治理sohu.com。这对传统科层制组织造成冲击，推动管理方式向更加平等高效的方向演进sohu.com。又如教育领域，AI导师和个性化学习崛起，教学范式从知识灌输转向培养创造力、共情力等人类独特优势sohu.comsohu.com。教育者开始思考如何塑造“新人类”适应共生时代，即既懂技术又富人文素养的新公民sohu.com。
- 文化与艺术方面，人工智能介入创作，带来文化形式和观念的变化。AI生成的文学、绘画、音乐作品层出不穷，不仅丰富了内容形式，也引发我们对艺术本质的新反思sohu.com。当机器能够创作出感动人心的艺术品，人类对灵感与创造力将有新的理解。此外，AI作为一种文化现象，推动各民族文化交流融合，促进全球文化多元发展sohu.com。这些都表明文化价值正随技术共同演进。
从上述种种变化来看，人工智能正在成为推动文明跃迁的引擎与催化剂sohu.com。有评论称AI是新轴心时代的核心技术动力sohu.com——它在技术、经济、社会、文化多个层面驱动深刻变革，如同第一次轴心时代**“青铜器->铁器”技术革命与文字传播**对古代社会的塑造。麦肯锡全球研究亦指出AI可能显著提升全球生产力与福祉，这些量变累积或将引起质变sohu.com。 风险与挑战： 然而，值得警惕的是，技术奇点和文明跨越并非自动带来福祉，其间伴随重大风险。如果应对不当，“奇点”可能演变为**“文明断层”sohu.com。许多学者在畅想AI轴心时代的同时，也提出了异议与忧思**（下节详述）。比如，当AI在艺术创造、司法裁判等领域超越人类表现时，人类的主体性与尊严受到挑战sohu.com。传统的人文价值观（如创造的神圣性、人的独特地位）面临“去神圣化”危机sohu.com。又如，全功能AI的出现引发“非人类智能的权利”问题，我们的法律伦理尚无定论。这些都提醒我们，第二轴心时代也可能是一个充满张力和冲突的时代。 为此，一些思想家主张建立新的文明契约来驾驭技术洪流sohu.com。例如，坚持“认知谦卑”，承认人类智能的局限，以开放心态拥抱AI为伙伴而非威胁sohu.com；构建跨物种伦理，将道德关怀扩大到人工智能等新主体，确保它们的发展遵循人类的核心价值sohu.com；实行“进化型治理”，通过动态调整的AI治理模型保证技术与人类利益对齐sohu.com。这些策略旨在避免人类重蹈神话中“普罗米修斯之祸”的覆辙。 值得一提的是，雅斯贝尔斯本人在1949年就对核武器等技术表示忧虑，称人类在经历第一次火的“普罗米修斯时代”后，当时正进入第二个“普罗米修斯时代”cuilingmag.com。今天人工智能的崛起，可被视为第二普罗米修斯时代的高潮。如果没有相应的精神-伦理提升，与之匹配的新轴心价值观，我们可能面对的不是文明升华而是断裂。因而技术奇点能否成为真正的“轴心”契机，很大程度取决于我们如何引导它服务于人类长远福祉，而非成为失控的异化力量。 异议与批评：轴心时代论的争议 尽管“AI促成人类进入第二轴心时代”在诸多领域得到呼应，也有相当的批评声音对这一观点提出质疑，从以下几方面展开： 1. 时代变革程度之疑： 批评者首先质疑，当代的变化是否真有雅斯贝尔斯轴心期那般根本性和普遍性。的确，我们能感受到全球出现了一种新意识的萌动，比如更强的共同体意识（应对气候变化、全球疫情等唤起了全球团结感inters.org），以及对种族正义等普世价值的关注提升inters.org。但反对者问道：“这种转型真有足够深刻，足以标志一个新的轴心时期开端吗？”inters.org他们指出，当代虽有新技术和新思潮，但许多旧的裂痕依然存在：世界仍被政治极化、经济不平等、文化冲突所分裂inters.org。如果人类连基本的地缘和社会矛盾都无法弥合，那么谈共享意识、全球心灵未免过于理想化inters.org。相比轴心时代各文明虽独立发展却出现了思想趋同，如今人类内部的差异和对立可能反而更明显。因此，有学者认为用“轴心时代”概念描述当代或许是一种过度类比。 2. “轴心时代”理论本身的争议： 一些历史学者对雅斯贝尔斯的轴心时代框架持保留态度。他们认为，轴心假说在学界尚存争议，并非普遍接受的人类史范式inters.org。有人批评轴心论过于强调公元前6世纪左右的哲学宗教创新，而忽视了其他时代、其他文明的重要思想贡献（例如轴心论几乎略去了美洲、非洲文明的轴心期）。既然第一次轴心时代的概念都有局限，那么在此基础上推演“第二轴心时代”更显得依据不足inters.org。批评者还指出，试图将当代复杂多元的演进套用到一个单一“轴心”模型中，可能简化了历史进程，忽略了现代化进展并非统一的全球同步现象，不同地区对AI和新观念的接受程度千差万别。总之，“轴心时代”作为历史分析工具本身需要谨慎对待。 3. 新轴心时代主张的乌托邦倾向： 对于一些宣扬第二轴心期的论述，批评者认为其中带有乌托邦或新时代神话的成分。例如德里奥关于“新宗教”的构想被质疑过于理想化，仿佛可以人为设计出一种全球灵性体系inters.org。评论者指出，这样自上而下“定制”宗教的思路忽略了真实世界中宗教信仰演变的复杂性和路径依赖inters.org。再如某些跨宗教融合的畅想可能低估了各传统信仰之间教义冲突的深度。类似地，技术乐观主义者对奇点的颂扬也被视为一种科技乌托邦，认为科技将自动解决人类所有问题。批评声音提醒道，这些愿景在很大程度上忽略了现实障碍，有过分天真的倾向，需要以现实数据和经验检验。 4. 风险与负面可能性： 一些观察家进一步强调，新技术时代未必带来启蒙，反而可能诱发新的迷惘与黑暗。例如AI的大规模应用滋生了算法偏见、隐私侵害、深度伪造等问题，冲击了现有伦理与法律体系sohu.com。社交媒体算法的极化效应也在撕裂社会共识。这些都表明，技术并不天然导向更高的文明阶段，反而可能放大人性的阴暗面或引发社会失序。如果人类无法有效治理AI的负面影响，“技术奇点”很可能不是通往理想国的门径，而是带来“文明断层”的噩梦sohu.com。这种警告提醒我们，对第二轴心时代的展望需要同时审视危机情景，不能一厢情愿地只谈光明愿景。 5. 多样文明的自主性： 还有观点指出，“第二轴心时代”多少隐含着一种单一路径的全球文明演进论，而现实中不同文化圈可能走出各自特色的现代/后现代转型，不一定汇合成单一轴心。例如，西方社会的世俗化和个人主义走向也许并不适用于其他文明的精神变革模式。因此，人类未来或许不是重演一次“所有文明同时同向转折”的剧本，而是更复杂、多线并进的图景。这种看法呼吁在讨论第二轴心时代时，注意倾听非西方文化对于AI和精神转型的多元观点，避免以一统的眼光看待多样的人类文明。 概言之，批评者并非否认人工智能正引发深刻变化，而是质疑使用“轴心时代”这一概念的适切性和程度。他们提醒我们应避免简单类比历史，要警惕过度乐观的宏大叙事。同时，这些异议也在促进理论支持者对新轴心时代论进行更严谨的论证。例如，德里奥在书中就对这些质疑做出回应，承认全球意识的兴起仍有阵痛和阻力，但她坚信这是一种“渐进的演化趋势”，轴心转折并非一夕之功，而是在冲突与对话中展开inters.orginters.org。支持者也引用历史上轴心期内部亦充满纷争（诸子百家辩难、先知受迫害等）来类比当今的动荡是新生前夜的必经阶段。这样一来，新轴心时代论在交锋中得到不断修正和丰富。 总结：迈向未来的轴心转折 毫无疑问，雅斯贝尔斯的轴心时代概念为理解当今巨变提供了一个发人深省的类比坐标。它提醒我们站在文明演化的长时段视角，去把握当前变动的深层意义。如果说第一次轴心时代“人本觉醒”奠定了此后人类文化的母体基因，那么第二轴心时代或将塑造人类文明的全新基因组：它可能更加强调整体性与互联性，强调人与机器、人与自然的协同共处，强调内在价值与外在世界的再次融合christogenesis.org。 当然，第二轴心时代毕竟仍只是一个理论框架，对当下变化的性质还有不同解读。我们需要在实证研究和全球比较中不断检验这一判断。也许若干年后回望，我们才能确定21世纪初是不是人类历史的又一轴心转折点。然而，可以确定的是，我们正身处一个前所未有的转型关口。在这样的时代，反思第一次轴心期的经验并汲取其智慧非常重要：轴心圣贤们带来了对善恶、超越、人格尊严的新见解，支撑了人类走过漫长岁月。今天，面对人工智能之挑战，人类同样需要新的智慧与价值作为导航。 正如一篇论述所强调的：“在这个万物互联的智能时代，只有始终保持对技术的谦卑、对生命的敬畏、对文明的自觉，才能在人机共生的道路上开辟出人类文明的新篇章”sohu.comsohu.com。无论第二轴心时代是否名副其实，这番呼吁点出了关键：未来取决于我们如何塑造与驾驭技术，以及能否在巨变中守护并升华人类的核心价值。当人类携手人工智能迈向未知的未来，我们或许正在共同书写历史的新“轴心”篇章。只有深刻洞察并积极引导这场变革，我们才能真正实现技术与文明的良性跃迁，让“第二轴心时代”成为人类新的光辉里程碑，而非昙花一现的神话。 参考文献： - Jaspers, Karl. Vom Ursprung und Ziel der Geschichte（《历史的起源与目标》）, 1949.
- Cousins, Ewert. Christ of the 21st Century, 1992.
- Delio, Ilia. Re-Enchanting the Earth: Why AI Needs Religion, 2020.
- Gardels, Nathan (ed.). Noema Magazine 文章 “The New Axial Age”, 2020cuilingmag.comcuilingmag.com.
- Wright, Matthew. “The Second Axial Emergence”christogenesis.orgchristogenesis.org, Center for Christogenesis, 2016.
- Hagemann, Ryan. “A Technological Axial Age”niskanencenter.orgniskanencenter.org, Niskanen Center, 2016.
- Rees, Tobias & Gardels, Nathan. “人工智能的哲学断裂：什么是人机共生与新轴心时代？” 对话news.qq.comnews.qq.com, Noema/科技世代, 2025.
- 党双忍：《AI轴心时代，人机共融的文明新纪元》sohu.comsohu.com, 2025年3月发表于搜狐号.
- 何怀宏：《回到“轴心时代”思考人工智能》phil.pku.edu.cn, 载于《智能与智慧——人工智能遇见中国哲学家》, 2020.
- Lovelock, James. Novacene: The Coming Age of Hyperintelligence, 2019. (洛夫洛克提出“新星纪”概念cuilingmag.com).
- Kurzweil, Ray. The Singularity is Near, 2005. (库兹韦尔关于人脑接入云端的预言cuilingmag.com).
- Bellah, Robert. Religion in Human Evolution, 2011. (贝拉对轴心时代及其后理论文化的论述news.qq.com).
- （以上内容结合了文中引用及相关著作综述）inters.org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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